黑烟中的画面,让人不忍直视,李鸣瑾不看那边,让夜叉恶鬼收起黑烟,而一旁的青年李路,则发出如同哀嚎的哭泣声。
吕大如遭雷霆,瘫坐在地上,他看向李鸣瑾,突然想到了什么,连忙冲上前去砰砰磕头:“城隍大人,我这不是杀人啊,不过是杀了几只不通人情的畜生而已……人杀畜生,难道也有什么罪过吗?”
“若是如此,那我们平日里拍死的蚊子、扼死的跳蚤,岂不数量更多,这样下来天下哪还有什么清白的人。”
“还请大人明鉴啊!”
李鸣瑾不去看他的丑态,侧头看向文判:“判官,这凡人杀死动物,可否判罪?可有什么循例?”
文判看了看李鸣瑾的神色,竟不像前代候城隍那样,一昧偏袒人族,贱视畜类,于是解释道:“我等城隍司判案,皆是依照阴司法度。”
“那苦主李路,乃是畜生道中人,因前世身有罪孽才转世于此,合该受各种天灾人祸以赎罪。”
文判这话一出,不但李鸣瑾侧目,吕大欣喜,连那跪倒在地的李路也抬起头来,血泪止不住的流。
“只是这畜生道中也有等级次序,罪孽最多、地位最贱的便是虫豸,合该受此苦楚。若是林间野兽,无论食草食肉,被人狩猎也自认倒霉,不予审判。”
“只是这猫犬宠类,已通人性、近人情,乃是畜生道中罪孽最少的一批,若是业力浅薄的,甚至可以于主家安然度过一生,赎尽罪孽,转世成人,这吕大所为,已是身有罪孽了。”
畜生道里,越是通人性的,地位也就越高……这代表它们具有人身权利的身份越近,但哪怕如此,吕大受到的罪过也只是留下罪孽而已。
这点罪孽,只能让他死后赎罪,若想要报应到现世,这是远远不够的,更不要说惩罚他那儿子了。
然而李路所化的猫鬼,拼着被城隍司当做妖物除去的风险前来告状,不是为了自己,而是为了妻儿讨个公道。
‘听说新来的城隍亲近妖类,能以平等身份对待妖类,没想到这是如此’……文判顺手翻了几翻,竟然找到了李路的页数,原来他的原主曾极宠爱他,甚至将他以家人看待。
当年曾在城隍庙里许愿阖家平安,一时兴起,竟将这猫的名字也写在了功德册上,每年算他捐了二两香油,而李路在最后的最后,甚至已经通了人性,成了一个半妖。
一时间峰回路转,不论李路的欣喜若狂,也不管吕大的疯狂撒泼,李鸣瑾循着旧例,判了吕大以‘草菅猫命’、‘教子不严’的罪名,由文判削落其生死簿中十年阳寿,死后下沸汤地狱。
而他的儿子吕朝阳,本该有三十八岁的阳寿,秀才身份,生有一子一女。令三尸神斩其阳寿二十年,削其功名,命中注定的两个后代,也被蝴蝶掉了。
吕大听着对儿子的判决,几乎快要疯了,他自己怎么都好,凭什么罚他儿子?他想要扑上公案,质问城隍……还没等他动作,就见一夜叉大手扑扇过来,打在了他的脸上。
吕大从睡梦中惊醒,只觉得刚才所见所闻,不过是一场梦境,心里长舒了一口气,连忙起身穿衣,要出门看看儿子……但若他肯在铜镜旁看上一看,就能见到一幅形容枯槁、命不久矣的模样。
解决了此事,李鸣瑾令千恩万谢的狸奴前去投胎,继而十分困惑的请教文判:“敢问判官,这人畜之间,伤人害人,怎么相差就这么大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