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粘稠如油。
恶臭像无数条湿冷的舌头,舔舐着每一寸裸露的皮肤,钻进鼻腔,腐蚀着喉咙。污水的流动声是这地底炼狱唯一永恒的伴奏,粘稠、缓慢,裹挟着腐败的固体物不时擦过他们的腿。每一次落脚都踩在未知的柔软或坚硬上,每一次抬腿都带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拖拽感和更浓烈的死亡气息。
玛瑙的手腕像一根冰冷的铁箍,死死扣着江默的手。她的力量大得惊人,拖拽着他在这绝对黑暗的迷宫中穿行,方向坚定,毫无犹豫,仿佛她皮肤下植入了某种地底导航系统。江默感觉自己不是在被一个人拉着走,而是在被一股裹挟着血腥和淤泥的暗流裹挟。
“哲子!跟紧!”江默压低声音嘶吼,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嗡嗡作响,很快被污水的咕噜声吞没。
“呕…在…在…”身后不远处传来哲子压抑的干呕和艰难的趟水声,还有他平板电脑因为浸水发出的、时断时续的微弱电流滋滋声,像垂死蚊蝇的振翅。“默…默哥…信号…彻底没了…指南针…也疯了…”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。
江默的心沉得更深。
没有方向,没有时间,只有这无尽的、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恶臭。他全部的感官都被迫集中在手腕上那只冰冷的手,和脚下每一次令人心悸的落脚。污水漫过腰际,冰冷刺骨,粘稠的未知物缠绕着大腿。他努力不去想那是什么。
突然,玛瑙猛地停住!
江默猝不及防撞上她瘦削却坚硬的后背。黑暗中,他感觉到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,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。她抓着他手腕的手指收得更紧,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骨头里。
“嘘——”一声极轻微、却带着金属摩擦般刺耳的嘶气声从她喉咙深处挤出。
死寂。
连污水的流动声似乎都停滞了一瞬。
江默屏住呼吸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撞击着肋骨。他努力睁大眼睛,试图在绝对的黑暗中捕捉任何一丝异常。什么也没有。只有黑暗,恶臭,冰冷,和身边这具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躯体。
几秒钟,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。
然后,他听到了。
不是污水的声音。
是趟水声!
非常轻微,非常谨慎,但确凿无疑。从他们前进方向的前方传来!
不止一个!
是两到三个,甚至更多!